万卷书小说网 - 玄幻小说 - 五行天在线阅读 - 第六百四十四章 酒与情

第六百四十四章 酒与情

        成王败寇从来不问原因,期间经历的种种绝境和困难在回忆里总是唏嘘感慨,内心的挣扎和绝望历历在目,心有余悸。苦难和绝望于胜利,好似时光于美酒,赋予其醇厚而富有层次的口感,复杂难以言述的芬芳,让胜利如此迷人,如此难忘。

        在史籍上也许不过寥寥数句话,后人看到此处,也许一扫而过,也许悠然神往。

        剑阵山谷里剑雾涌动森然,光剑有影若现,就像天空闪烁的星辰,宁静依旧。然而在山谷周围的环形山岭上却是截然相反的场面,一堆熊熊燃烧的篝火遍布山岭,照亮夜幕,到处都是狂欢的人们,大家载歌载舞,欢声雷动,热闹非凡。

        安排好警戒的人手,其他人都来参加这次的狂欢。

        就连最严肃的人,嘴角都浮现笑容。像胖子这样本来就乐呵的家伙,嘴角就没有合拢过,眼睛笑得都看不见。

        这场战斗是他们经历的最凶险一战,大半人神经处在崩溃的边缘,如果其中稍有差池,等待他们的就是全面溃败。

        有幸运的部分,但是更多的是众志成城。如果没有听风有信,如果没有端木黄昏的青花缠枝,如果没有雷霆之剑,如果没有蜂巢重炮齐射,如果没有……

        他们用上所有能够想到的最后一丝力量,就像全副武装的战士最后用上牙齿、指甲,没有任何保留。

        楼兰的眼睛也笑成弯月,他穿着围裙,一手拿着汤锅,一手握着汤勺,在营地里穿梭不停。他走过的地方,都会引发欢呼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楼兰楼兰,干得好!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楼兰最后的补刀简直太妙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猜赫连天晓其实是气死的!”

        楼兰笑嘻嘻地不断给大家分汤,欢快无比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不得不说,老大真是恐怖啊,人还没出关,剑就来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可不是!我都吓死!差点以为要死在那里,幸好老大的剑来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有没有人和我一样当时以为下雨了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我我!当时彻底傻眼了!”

        楼兰听到大家对艾辉的赞美,心中更加开心。

        师雪漫坐在一块岩石上,手上拎着一瓶酒,注视着山谷剑雾涌动的剑阵,轻轻抿一口。她以前从来不喝酒,然而今天不知为何,却异常想喝酒。不知不觉,冷若冰霜的脸上多了一抹红晕,眉眼淡淡的笑意,让她看上去就像换了一个人。

        桑芷君也拎着酒瓶过来,远远地便喊:“雪漫雪漫!”

        她刚刚围着火堆,跟着大家跳完舞,正处在兴奋状态,嗓门都比平时要大几分。师雪漫转过头,看到桑芷君蹦蹦跳跳的模样,不由失声而笑。她可从来没有在桑芷君身上,看到现在这般小女孩的模样。

        桑芷君显然有些微醺,嘿哟一声跳上岩石,在师雪漫身边一屁股坐下来:“怎么不和大家一起跳舞?”

        接着看了一眼山谷,嘿然一笑,恍然大悟:“艾辉没出来,没心情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是啊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师雪漫应了声,拎起酒瓶抿了一口。

        桑芷君微愣,她没想到师雪漫会这么痛快地承认。但是她很快反应过来,连忙安慰道:“放心吧,艾辉肯定快出来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说起艾辉,桑芷君的神情也变得认真起来,目光中透着一丝敬畏。那天的一幕,委实给她带来太大的震撼和冲击。

        师雪漫笑了笑,举起手中酒瓶致意,仰头大大灌了一口。

        桑芷君也狠狠灌了一口,抹了抹嘴角的酒痕,直接道:“我知道雪漫很担心,担心大家会对艾辉有想法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从天而降的剑幕流光,就像九天之上倾泄而下的星河瀑布,绚烂至极。当时她们刚刚解决前线的战斗,正好目睹这惊世骇俗的一幕。

        但是更可怖的是接下来发生的一切。

        满地的尸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,渗入泥土之中,插在泥土之中数以万计的光剑光芒暴涨,剑鸣响彻四野,不绝于耳,持续了整整六个时辰。

        连赫连天晓和他的坐骑都没有幸免于难,被光剑吸食殆尽。

        尽管大家早已见过剑阵吞噬血肉,但是整个神狼都被吞噬一空的场面,实在震骇人心。等到大家来到山谷附近,看到剑阵之中密密麻麻的森白尸骨,大家不约而同倒抽一口冷气。

        银霜部原来也成为剑阵的养份。

        剑阵吞噬的血肉数量之惊人,大概只有那些远古传说中的邪魔才能做到吧。兽蛊宫的血炼,与之比起来,简直不值一提。

        大家心中又是感激,又是害怕。

        实在太过于骇人听闻。

        师雪漫默然不语,像是在品味口中酒水的滋味。

        桑芷君脸上浮起一抹红晕,眼眸却是异常清澈:“大家一点都不害怕。就算艾辉真的成为血修,大家也不害怕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艾辉和神之血之间的血海深仇,他们之中许多人都亲眼目睹。

        即使成为血修,大家其实也不担心,艾辉也会成为埋葬神之血的血修。相比之下,大家更担心艾辉接受不了血修的身份,无法原谅自己而自我了断。

        有的时候艾辉很怕死,有的时候艾辉对死亡坦然得让人害怕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们从松间城就认识,并肩作战这么多年。他救过我们多少次?记不清了。”桑芷君的脸转过来,目光直视师雪漫,神情有些激动:“我们不是朋友,是家人。家人成为血修,就离开他吗?大家为什么选择在剑阵周围山岭庆祝,就是想和艾辉一起庆祝,就是想告诉他,无论如何,我们不离不弃!无论如何,他都是我们的老大!”

        师雪漫怔怔地看着她,心中腾地升起一股热流,鼻子有些发酸。她心中担忧艾辉的安危,也担忧大家对待艾辉的态度。出身世家的她,见过太多的尔虞我诈,见过太多的人情冷暖,异常珍惜眼前的纯粹和美好。

        一路走来,点点滴滴,在她眼前掠过。

        当年道场盲战难以启齿的一战,面馆里伸过来的一百五十块,绝境中的坚毅眼睛,风雪中温暖的唇和身后带着惊慌的叫骂……

        她嘴角浮现温暖的笑容,目光清澈坚定,她腾地站起来,用力扔掉手中的酒瓶,双手拢成喇叭,对着山谷用尽全身力气大声喊:“艾辉,我等你!”

        周围的人安静下来,看着师雪漫。

        片刻之后,大家脸上都露出笑容。

        胖子已经喝得晕晕乎乎,这一战他承受着空前的压力,所有的压力释放出来,狂欢最兴奋。在他身旁,祖琰已经烂醉如泥,苍白的脸上满是红晕,睡梦中还咧着嘴。

        这家伙的酒量实在太差,只喝了一杯。

        胖子听到师雪漫的呼喊,不由开怀哈哈大笑,阿辉和铁妞之间的情愫深厚,偏偏两人又都是冷冰冰的人。他一边捶地一边爆笑,笑着笑着他忽然莫名想哭,他仿佛又看到艾辉离开蛮荒时夕阳中那个消瘦孤独的背影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站起来,对着山谷,声嘶力竭大声喊:“艾辉,活下来!”

        胖子泪流满面。

        桑芷君忽然站起来,用力扔出手中的酒瓶,双手拢成喇叭,对着山谷大声呼喊:“艾辉,听到了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姜维心中激动,也跟着站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的命运大概就是在遇到艾辉的那一刻发生改变的吧。在那之前,他出身平平,天赋平平,在遇到艾辉之前,乏善可陈。

        遇到艾辉之后,一切都变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从血灾活下来,他的人生走上了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,包括和桑芷君。他看了一眼桑芷君,坚定如铁的目光温柔如水。

        姜维对着山谷大喊:“艾辉,谢谢你!”

        大家纷纷站起来,对着山谷大声呼喊。七嘴八舌,什么也听不清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艾辉战无不胜!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老大老大!”

        ……

        轰然的声浪,好似要把山岭掀翻。楼兰眼睛开心地弯成两条月牙,大家都很喜欢艾辉啊。他歪头听了一下,眼睛一亮。

        嘈嘈杂杂的声浪之中,啪地一声,一个沙团在山谷上空炸开,旋即化作两个字“艾辉”。

        声浪安静下来,大家一看是楼兰,明白过来,哈哈大笑。

        大家整齐划一大声欢呼:“艾辉!”

        啪,山谷上空的沙字变幻成四个字“战无不胜”。

        大家笑翻了,跟着大声高喊:“战无不胜!”

        啪,沙字又变了。

        许多人看到沙字内容,笑得一边捶地,一遍捂着肚子。山谷上空的沙字,变成数字,开始跳动。

        “3……2……1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大家脸上掩饰不住的笑意,放开喉咙,扯着嗓子高喊:“艾辉喜欢师雪漫!”

        从来都是冰山般的师雪漫,此刻脸红得几乎能渗出血来,她羞得躲在桑芷君身后,双手捂着脸。

        仿佛是在回应,山谷万剑齐鸣,远近可闻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哈哈哈哈!”

        大家无不开怀大笑。

        楼兰的沙字变幻,大家跟着节奏齐声高喊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雷霆之剑,贱不可挡!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哈哈哈哈!”

        想到雷霆之剑猥琐的打法,大家乐不可支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重云之枪,练成内伤!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哈哈哈哈!”

        重云之枪的队员自己忍不住先笑了,重云之枪的修炼强度非常可怕,其他人更是幸灾乐祸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塔炮联盟,基本靠蒙!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哈哈哈哈!”

        胖子笑得最夸张,其他塔炮联盟的队员捂着脸,笑到抽气,塔炮联盟新手太多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楼兰帅不帅?”

        大家异口同声:“帅!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哈哈哈哈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笑声在夜色中传得很远很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