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章-《那年东晋盛夏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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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"...所以时大人认为,石勒政权不会南下?"父亲的问题暗藏锋芒。

    时晨从容应答:"胡人善骑射而不习水战,长江天堑非铁骑可渡。家父判断,至少三年内江南可保太平。"

    父亲微微颔首,接过我递上的《清商调》,随手翻阅:"小侄博闻强识,不愧是名门之后。只是..."他话锋一转,"近来朝中对北方士族多有微词,小侄与亦萱往来,恐有不妥。"

    我的心猛地一沉。时晨却不动声色:"胡大人所虑极是。晚辈与女郎以琴会友,绝无非分之想。若因此连累女郎清誉,晚辈万死难辞其咎。"

    父亲盯着他看了良久,终于叹了口气:"少年人志趣相投本是美事。只是时局动荡,凡事当谨慎为上。"他起身告辞,"老夫还有公务处理,小侄请自便。"

    父亲离去后,琴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。我绞着手中的帕子,不知如何开口。

    "女郎…..."时晨轻声道,"令尊的担忧不无道理。我本不该…..."

    "父亲只是谨慎惯了。"我急忙打断他,"他对你的才学还是很欣赏的。"

    时晨苦笑着摇头:"胡大人是明白人。北方士族在江南处境微妙,我本不该与你过多接触,徒增你困扰。"

    他起身欲走,我鬼使神差地拉住他的衣袖:"那...…这些琴谱怎么办?还有很多没研究完…..."

    他回头看我,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。良久,他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:"这是我整理的一些琴谱注解。女郎若有兴趣,可...…可让小桃姑娘到时府取后续部分。"

    我接过信封,指尖相触的瞬间,两人都像被烫到般轻轻一颤。

    "多谢时小郎君。"我低声道,将信封紧紧攥在手中。

    他深深看我一眼,转身离去。阳光透过窗纱,将他的背影拉得很长,一直延伸到我的心上。

    当夜,我在灯下细细阅读时晨留下的注解。他的字迹挺拔有力,如他的人一般。注解旁还画了些小图,是手指按弦的位置,细致入微。

    翻到最后一页,角落处题着一行小字:"此情可待成追忆,只是当时已惘然。"

    我的心猛地跳了一下。这是李商隐的诗句,下一句是"春心莫共花争发,一寸相思一寸灰"。

    窗外,一轮明月高悬。我轻轻抚摸着那行字迹,心中既甜蜜又苦涩。父亲的态度,朝堂的纷争,南北的隔阂...这一切都如重重迷雾,笼罩在我们刚刚萌发的情愫之上。

    "小桃,"我唤来贴身侍女,将一封信交给她,"明日一早,送到城东时府。"

    信中只有一句话:"琴谱精妙,盼续全篇。"

      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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