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1/3)页 黔地的山,入了夜便显出几分狰狞。 黑的结结实实。 白日的山峦隐藏在黑幕之后,阴森森的凝视着! 赵新民的婚礼,就设在老家这山坳里。 几盏昏黄的电灯泡子悬在院坝,被山风刮得摇摇晃晃,映得底下乌泱泱的人头影影绰绰。 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劣质烟草、蒸腾的猪油荤腥,还有一股子老苞谷酒发酵后的酸气。 大红喜字贴在土墙上,颜色早被烟熏火燎得暗沉下去。 人声鼎沸,划拳的吼叫、杯盘碰撞、妇人哄孩子、男人粗着嗓门调笑,汇成一片滚烫的嘈杂,直往人耳朵里钻,震得脑瓜子嗡嗡响。 院角一张油腻腻的矮桌旁,围坐着几个山民,脸膛都被酒气蒸得紫红。 赵老头,穿件洗得发白的旧军装,袖口油亮。 他嘬了一口土碗里的烧刀子,喉结滚动,发出“嗬”的一声满足的叹息,浑浊的老眼在昏光里闪了闪,压低嗓子,吊住了胃口,这才对着婚宴唯一一个外来的,年轻后生说道。 “神仙山啊! 那是……晚清光庆年间的事儿了!” 他声音沙哑,“当年我们村,有个上山砍柴卖炭的。 那天,他贪图多砍几担好柴,误了下山的时辰。好巧不巧,刚走到半山腰,就起了雾! 那白茫茫一片,浓得化不开,四下里静得邪性,连声鸟叫虫鸣都没了。” 赵老头又抿了口酒,咂咂嘴,眼神飘向远处黑黢黢的山影轮廓。 “那汉子心里发了毛,在山里兜兜转转,鬼打墙一般! 明明走了半天,一抬头,还在老林子里转悠。 正急得满头大汗,心里念着山神保佑……怪事就来了!” 他声音陡然一紧,桌上的后生也下意识地往前凑了凑。 “只听得耳边一阵若有若无的仙乐……拨开眼前一团浓得发灰的雾气……一座道观! 就那么悄没声儿地杵在那儿! 那汉子当时就懵了! 他家祖祖辈辈在山脚刨食,这山也时常上来,啥时候冒出这么一座道观来?邪门!” “他惊疑不定,壮着胆子上去叩那山门。门一下就开了条缝儿,走出来个道童。 那童子,生得唇红齿白,眉清目秀,穿着一身青布道袍,可那双眼睛……”赵老头的声音压得更低了,仿佛怕惊动什么,“亮得不像活人! 汉子询问那道童,何时山上有道观的,那道童只是笑,一言不发。 汉子以为是哑巴,但那时候,他走得又渴又累,也顾不得许多,比划着讨碗水喝。 道童点点头,转身进去,片刻端出一只粗陶碗,里面盛着清水。 汉子接过来,咕咚咕咚一饮而尽。 那水……啧,冰凉甘冽,入喉一线直下,浑身的疲乏瞬间消散,连带着脑子都清明了几分! 喝罢,他正想再问,那道童却抬起了手,指向雾中的一个方向,示意他走。” “汉子不敢多留,就走了。 说来也奇,他朝着道童指的方向,在浓雾里走了不过一炷香的功夫,大雾猛地就消散了,然后就发现,自己已然站在了村口!” 第(1/3)页